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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四 待诏喜风流趱钱赎妓 运弁持公道舍米追赃 第2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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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了回来。

    当面不叫有情郎,背后还骂叫化子,那些血汗钱岂不费得可惜!崇祯未年,扬州有个妓妇,叫做雪娘,生得态似轻云,腰同细柳,虽不是朵无赛的琼花,钞关上的姊妹,也要数他第一。

    他从幼娇痴惯了,自己不会梳头,每日起来,洗过了面,就教妈儿替梳;妈儿若还不得闲,就蓬上一两日,只将就掠掠,做个懒梳妆而已。

     小东门外有个篦头的待诏,叫做王四。

    年纪不上三十岁,生得伶俐异常,面貌也将就看得过。

    篦头篦得轻,取耳取得出,按摩又按得好,姊妹人家的生活,只有他做得多。

     因在坡子上看见做一本《占花魁》的新戏,就忽然动起风流兴来,心上思量道:“敲油梆的人尚且做得情种,何况温柔乡里、脂粉丛中摩疼擦痒之待诏乎?”一日走到雪娘家里,见他蓬头坐在房中,就问道:“雪姑娘要篦头么?”雪娘道:“头到要篦,只是舍不得钱,自己篦篦罢。

    ”王四道:“那个趁你们的钱,只要在客人面前作养作养就勾了。

    ”一面说,一面解出家伙,就替他篦了一次。

     篦完,把头发递与他道:“完了,请梳起来。

    ”雪娘道,“我自己不会动手,往常都是妈妈替梳的。

    ”王四道:“梳头甚么难事,定要等妈妈?等我替你梳起来罢。

    ”雪娘道:“只怕你不会。

    ”王四原是聪明的人,又常在妇人家走动,看见梳惯的,有甚么不会?就替他精精致致梳了一个牡丹头。

     雪娘拿两面镜子前后一照,就笑起来道:“好手段,倒不晓得你这等聪明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何不常来替我梳梳,一总算银子还你就是。

    ”王四正要借此为进身之阶,就一连应了几个”使得”。

    雪娘叫妈儿与他当面说过,每日连梳连篦,算银一分,月尾支销,月初另起。

     王四以为得计,日日不等开门就来伺候。

    每到梳头完了,雪娘不教修养,他定要捶捶捻捻,好摩弄他的香迹一日夏天,雪娘不曾穿裤,王四对面替他修养,一个陈抟大睡,做得他人事不知。

    及至醒转来,不想按摩待诏做了针灸郎中,百发百中的雷火针已针着受病之处了。

     雪娘正在麻木之时,又得此欢娱相继,香魂去而未来。

    星眼开而复闭,唇中齿外唧唧哝哝,有呼死不辍而已。

     从此以后,每日梳完了头,定要修一次养,不但浑身捏高,连内里都要修到。

    雪娘要他用心梳头,比待嫖客更加亲热。

     一日问他道:“你这等会趁钱,为甚么不娶房家小,做分人家?”王四道:“正要如此,只是没有好的。

    我有一句话,几次要和你商量,只怕你未必情愿,故此不敢启齿。

    ”雪娘道:“你莫非要做卖油郎么?”王四道:“然也。

    ”雪娘道:“我一向见你有情,也要嫁你,只是妈妈要银子多,你那里出得起?”王四道:“他就要多,也不过是一二百两罢了。

    要我一注兑出来便难,若肯容我陆续交还,我拚几年生意不着,怕挣不出这些银子来?”雪娘道:“这等极好。

    ”就把他的意思对妈儿说了。

     妈儿乐极,怕说多了,吓退了他,只要一百二十两,随他五两一交,十两一交,零碎收了,一总结算。

    只是要等交完之日,方许从良;若欠一两不完,还在本家接客。

     王四一一依从,当日就交三十两。

    那妈儿是会写字的,王四买个经折教他写了,藏在草纸袋中。

     从此以后,搬在他家同住,每日算饭钱还他,聚得五两、十两,就交与妈儿上了经折。

    因雪娘是自己妻子,梳头篦头钱一概不算,每日要服事两三个时辰,才得出门做生意。

     雪娘无客之时,要扯他同宿,他怕妈儿要算嫖钱,除了收帐,宁可教妻子守空房,自己把指头替代。

    每日只等梳头之时,张得妈儿不见,偷做几遭铁匠而已。

     王四要讨妈儿的好,不但篦头修养分内之事,不敢辞劳,就是日间煮饭,夜里烧汤,乌龟忙不来的事务,也都肯越俎代庖。

     地方上的恶少就替他改了称呼,叫做”王半八 ”,笑他只当做了半个王八,又合着第四的排行,可谓极尖极巧。

    王四也不以为惭,见人叫他,他就答应,只要弄得粉头到手,莫说半八,就是全八也情愿充当。

     准准忙了四五年,方才交得完那些数目。

    就对妈儿道:“如今是了,求你写张婚书,把令受交卸与我,等我赁间房子,好娶他过门。

    ”妈儿只当不知,故意问道:“甚么东西是了? 要娶那一位过门?女家姓甚么?几时做亲?待我好来恭贺。

    ” 王四道:“又来取笑了,你的令爱许我从良,当初说过一百二十两财礼,我如今付完了,该把令爱还我去,怎么假糊涂,倒问起我来?”妈儿道:“好胡说!你与我女儿相处了三年,这几两银子还不够算嫖钱,怎么连人都要讨了去?好不欺心!” 王四气得目定口呆,回他道:“我虽在你家住了几年,夜夜是孤眠独宿,你女儿的皮肉我不曾沾一沾,怎么假这个名色,赖起我的银子来?”王四只道雪娘有意到他,日间做的勾当都是瞒着妈儿的,故此把这句话来抵对,那晓得古语二句,正合着他二人:落花有意随流水,流水无心恋落花。

     雪娘不但替妈儿做干证,竟翻转面孔做起被害来。

    就对王四道:“你自从来替我梳头,那一日不歪缠几次?怎么说没有相干?一日只算一钱,一年也该三十六两。

    四五年合算起来,不要你找帐就够了,你还要讨甚么人?我若肯从良,怕没有王孙公子,要跟你做个待诏夫人?”五四听了这些话,就像几十桶井花凉水从头上浇下来的一般,浑身激得冰冷,有话也说不出。

    晓得这注银子是私下退不出来的了,就赶到江都县去击鼓。

     江都县出了火签,拿妈儿与雪娘和他对审。

    两边所说的话与私下争论的一般,一字也不增减。

     知县问王四道:“从良之事,当初是那个媒人替你说合的?”王四道:“是他与小的当面做的,不曾用媒人说合。

    ” 知县道:“这等那银子是何人过付的?”王四道:“也是小的亲手交的,没有别人过付。

    ”知县道:“亲事又没有媒人,银子又没有过付,教我怎么样审?这等他收你银子,可有甚么凭据么?”王四连忙应道:“有他亲笔收帐。

    ”知县道:“这等就好了,快取上来。

    ”王四伸手到草纸袋里,翻来覆去,寻了半日,莫说经折没有,连草纸也摸不出半张。

     知县道:“既不收帐。

    为甚么不取上来?”王四道:“一向是藏在袋中的,如今不知那里去了?”知县大怒,说他既无媒证,又无票约,明系无赖棍徒要霸占娼家女子,就丢下签来,重打三十。

    又道他无端击鼓,惊扰听闻,枷号了十日才放。

     看官,你道他的经折那里去了?原来妈儿收足了银子,怕他开口要人,预先分付雪娘,与他做事之时,一面搂抱着他,一面向草纸袋摸出去了,如今那里取得出?王四前前后后共做了六七年生意,方才挣得这注血财,又当了四五年半八,白白替他梳了一千几百个牡丹头,如今银子被他赖去,还受了许多屈刑,教他怎么恨得过?就去央个才子,做一张四六冤单,把黄绢写了,缝在背上,一边做生意,一边诉冤,要人替他讲公道。

     那里晓得那个才子又是有些作孽的,欺他不识字,那冤单里面句句说鸨儿之恶,却又句句笑他自己之呆。

    冤单云:诉冤人王四,诉为半八之冤未洗,百二之本被吞,请观书背之文,以救刳肠之祸事。

    今身向居蔡地,今徒扬州,执贱业以谋生,事贵人而糊口。

    蹇遭孽障,勾引疾魂。

    日日唤梳头,朝朝催挽髻。

    以彼青丝发,系我绿毛身。

    按摩则内外兼修,唤不醒陈抟之睡;盥沐则发容兼理,忙不了张敞之工。

    缠头锦日进千缗,请问系何人执栉;洗儿钱岁留十万,不知亏若个烧汤。

    原不思破彼之悭,只妄想酬吾所欲。

    从良密议,订于四五年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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