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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五 婴众怒舍命殉龙阳 抚孤茕全身报知己 第2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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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但开门揖盗,又且送亲上门,是何道理?要晓得那个地方,此道通行,不以为耻;侍寰还债举丧之物,都要出在儿子身上,所以不拒窥伺之人。

    这叫做”明知好酒,故意犯令。

    ”既然如此,他就该任凭瑞郎出去做此道了,为何出门看会之时,又分付不许到冷静所在与人说话,这是甚么原故? 又要晓得福建的南风,与女子一般,也要分个初婚、再醮。

     若是处子原身,就有人肯出重聘,三茶不缺,六礼兼行,一样的明婚正娶;若还拘管不严,被人尝了新去,就叫做败柳残花,虽然不是弃物,一般也有售主,但只好随风逐浪,弃取由人,就开不得雀屏,选不得佳婿了。

    所以侍寰不废防闲,也是韫椟待沽之意。

     且说兴化城中自从出了美童考案,人人晓得尤瑞郎是个状元。

    那些学中朋友只除衣食不周的,不敢妄想天鹅肉吃,其余略有家事的人,那个不垂涎咽唾?早有人传到侍寰耳中。

     侍寰就对心腹人道:“小儿不幸,生在这个恶赖地方,料想不能免俗。

    我总则拚个蒙面忍耻,顾不得甚么婚姻论财、夷虏之道。

    我身背上有三百两债负,还要一百两举丧,一百两办我的衣衾棺椁,有出得起五百金的,只管来聘,不然教他休想。

    ” 从此把瑞郎愈加管束,不但不放出门,连面也不许人见。

     福建地方,南风虽有受聘之例,不过是个意思,多则数十金,少则数金,以示相求之意,那有动半千金聘男子的?众人见他开了大口,个个都禁止不提。

     那没力量的道:“他儿子的后庭料想不是金镶银裹的,’岂其娶妻,必齐之姜?’便除了这个小官,不用也罢。

    ”那有力量的道:“他儿子的年纪还不曾二八,且熬他几年,待他穷到极处,自然会跌下价来。

    ”所以尤瑞郎的桃夭佳节,又迟了几时。

    只是思量许季芳,不能见面,终日闭在家中,要通个音信也不能够。

    不上半月,害起相思病来,求医不效,问卜无灵。

     邻家有个同伴过来看他,问起得病之由,瑞郎因无人通信,要他做个氤氲使者,只得把前情直告。

     同伴道:“这等何不写书一封,待我替你寄去,教他设处五百金聘你就是了。

    ”瑞郎道:“若得如此,感恩不荆”就研起墨来,写了一个寸楮,钉封好了,递与同伴。

    同伴竟到城外去寻季芳,问到他的住处,是一所高大门楣。

     同伴思量:“住这样房子的人,一定是个财主,要设处五百金,料也容易。

    ”及至唤出人来一问,原来数日之前,将此房典与别人,自己搬到城外去住了。

    同伴又问了城外的住处,一路寻去,只见数间茅屋,两扇柴门,冷冷清清,杳无人迹。

     门上贴一张字道: 不佞有小事下乡,凡高明书札,概不敢领,恐以失答开罪,亮之宥之。

     同伴看了,转去对瑞郎述了一遍,道:“你的病害差了,他们上的字明明是拒绝你的,况且房子留不住的人,那里有银子干风流事?劝你及早丢开,不要痴想。

    ”瑞郎听了,气得面如土色,思量一会,对同伴道:“待我另写一封绝交书,连前日的汗巾、扇子烦你一齐带去。

    若见了他,可当面交还,替我骂他几句;如若仍前不见,可从门缝之中丢将进去,使他见了,稍泄我胸中之恨。

    ”同伴道:“使得。

    ”瑞郎爬起来,气忿忿的写了一篇,依旧钉封好了,取出二物,一齐交与同伴。

    同伴拿去,见两扇柴门依旧封锁未开,只得依了瑞郎的话,从门缝中塞进去了。

     看官,你道许季芳起初何等高兴,还只怕贿赂难通;如今明白出了题目,正好做文字了,为何全不料理,反到乡下去游荡起来?要晓得季芳此行,正为要做情种。

     他的家事,连田产屋业,算来不及千金。

    听得人说尤侍寰要五百金聘礼,喜之不胜道:“便尽我家私,换得此人过来消受几年,就饿死了也情愿。

    ”竟将住房典了二百金,其余三百金要出在田产上面,所以如飞赶到乡下去卖田。

    恐怕同窗朋友写书来约他做文字,故此贴字在门上,回覆社友,并非拒绝瑞郎。

     忽一日得了田价回来,兴匆匆要央人做事。

    不想开开大门,一脚踏着两件东西,拾起一看,原来就是那些表记。

    当初塞与人,人也不知觉;如今塞还他,他也不知觉;这是造物簸弄英雄的个小小伎俩。

     季芳见了,吓得通身汗下,又不知是他父亲看见,送来羞辱他的;又不知是有了售主,退来回覆他的,那一处不疑到? 把汗巾捏一捏,里面还有些东西,解开却是一封书札。

    拆来细看,上写道:窃闻有初者鲜终,进锐者退速。

    始以为岂其然,而今知真不谬也。

    妃宫瞥遇,委曲相随;持危扶颠,备示悯恤。

    归而振衣拂袂,复见明珠暗投。

    以为何物才人,情痴乃尔,因矢分桃以报,谬思断袖之欢。

    讵意后宠未承,前鱼早弃。

    我方织苏锦为献,君乃署翟门以辞。

    曩如魍魉逐影,不知何所见而来?今忽鼠窜抱头,试问何所闻而去?君既有文送穷鬼,我宁无剑斩情魔?纨扇不载仁风,鲛绡枉沾泪迹。

    谨将归赵,无用避秦。

     季芳看了,大骇道:“原来他寄书与我,见门上这几行痨字,疑我拒绝他,故此也写书来拒绝我。

    这样屈天屈地的事,教我那里去伸冤?”到了次日,顾不得怪与不怪,肯与不肯,只得央人去做。

     尤侍寰见他照数送聘,一厘不少,可见是个志诚君子,就满口答应,约他儿子病好,即便过门。

    就将送来的聘金,还了债负,举了二丧,余下的藏为养老送终之费。

    这才合着古语一句道:有子万事足。

     且说尤瑞郎听见受了许家之聘,不消吃药,病都好了。

    只道是绝交书一激之力,还不知他出于本心。

    季芳选下吉日,领了瑞郎过门,这一夜的洞房花烛,比当日娶亲的光景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 有撒帐词三首为证: 其一: 银烛烧来满画堂,新人羞涩背新郎。

    新郎不用相扳扯,便不回头也不妨。

     其二: 花下庭前巧合欢,穿成一串倚阑干。

    缘何今夜天边月,不许情人对面看? 其三: 轻摩轻玉嗅温香,不似游蜂掠蕊狂。

    何事新郎偏识苦?十年前是一新娘。

     季芳、瑞郎成亲之后,真是如鱼得水,似漆投胶,说不尽绸缪之意。

    瑞郎天性极孝,不时要回去看父亲。

    季芳一来舍不得相离,二来怕他在街上露形,启人窥伺之衅,只得把侍寰接来同住,晨昏定省,待如亲父一般。

     侍寰只当又生一个儿子,喜出望外。

    只是六十以上之人,毕竟是风烛草露,任你百般调养,到底留他不住,未及一年,竟过世了。

     季芳哀毁过情,如丧考妣,追荐已毕,尽礼殡葬。

     瑞郎因季芳变产聘他,已见多情之至;后来又见待他父亲如此,愈加感深入骨,不但愿靠终身,还且誓以死报。

     他初嫁季芳之时,才十四岁,腰下的人道,大如小指,季芳同睡之时,贴然无碍,竟像妇女一般。

    及至一年以后,忽然雄壮起来,看他欲火如焚,渐渐的禁止不祝又有五个多事的指头,在上面摩摩捏捏,少不得那生而知之、不消传授的本事,自然要试出来。

     季芳怕他辛苦,时常替他代劳,只是每到竣事之后,定要长叹数声。

    瑞郎问他何故,季芳只是不讲。

     瑞郎道:“莫非嫌他有碍么?”季芳摇头道:“不是。

    ” 瑞郎道:“莫非怪他多事么?”季芳又摇头道:“不是。

    ”瑞郎道:“这等你为何长叹?”季芳被他盘问不过,只得以实情相告。

    指着他的此物道:“这件东西是我的对头,将来与你离散之根就伏于此,教我怎不睹物伤情?”瑞郎大惊道:“我两个生则同衾,死则共穴,你为何出此不祥之语,毕竟为甚么原故?”季芳道:“男子自十四岁起,至十六岁止,这三年之间,未曾出幼,无事分心。

    相处一个朋友,自然安心贴意,如夫妇一般。

    及至肾水一通,色心便起,就要想起妇人来了。

    一想到妇人身上,就要与男子为仇。

    书上道:‘妻子具而孝衰于亲。

    ’有了妻子,连父母的孝心衰了,何况朋友的交情?如今你的此物一日长似一日,我的缘分一日短似一日了。

    你的肾水一日多似一日,我的欢娱一日少似一日了。

    想到这个地步,教我如何不伤心,如何不叹气?”说完了,不觉放声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 瑞郎见他说得真切,也止不住泪下如雨。

    想了一会道:“你的话又讲差了,若是泛泛相处的人,后来娶了妻子,自然有个分散之日;我如今随你终身,一世不见女子,有甚么色心起得?就是偶然兴动,又有个遣兴之法在此,何须虑他?”季芳道:“这个遣兴之法,就是将来败兴之端,你那里晓得?” 瑞郎道:“这又是甚么原故?”季芳道:“凡人老年的颜色不如壮年,壮年的颜色不如少年者,是甚么原故?要晓得肾水的消长,就关于颜色的盛衰。

    你如今为甚么这等标致?只因元阳未泄,就如含苞的花蕊一般,根本上的精液总聚在此处,所以颜色甚艳,香味甚浓。

    及至一开之后,精液就有了去路,颜色一日淡似一日,香味一日减似一日,渐渐的干瘪去了。

    你如今遣兴遣出来的东西,不是甚么无用之物,就是你皮里的光彩,面上的娇艳,底下去了一分,上面就少了一分。

    这也不关你事,是人生一定的道理,少不得有个壮老之日,难道只管少年不成? 只是我爱你不过,无计留春,所以说到这个地步,也只得由他罢了。

    ”瑞郎被他这些话说得毛骨竦然,自己思量道:“我如今这等见爱于他,不过这几分颜色,万一把元阳泄去,颜色顿衰,渐渐的’惹厌起来,就是我不丢他,他也要弃我了,如何使得?”就对季芳道:“我不晓得这件东西是这样不好的,既然如此,你且放心,我自有处。

    ”过了几日,季芳清早出门去会考。

    瑞郎起来梳头,拿了镜子,到亮处仔细一照,不觉疑心起来道:“我这脸上的光景,果然比前不同了。

    前日是白里透出红来的,如今白到增了几分,那红的颜色却减去了。

    难道他那几句说话就这等应验,我那几点脓血就这等利害不成?他为我把田产卖尽,生计全无,我家若不亏他,父母俱无葬身之地,这样大恩一毫也未报,难道就是这样老了不成?”仔细踌躇一会,忽然发起狠来道:“总是这个孽根不好,不如断送了他,省得在此兴风起浪。

    做太监的人一般也过日子。

    如今世上有妻妾、没儿子的人尽多,譬如我娶了家小,不能生育也只看得。

     我如今为报恩绝后,父母也怪不得我。

    ”就在箱里取出一剃刀,磨得锋快,走去睡在春凳上,将一条索子一头系在梁上,一头缚了此物,高高挂起,一只手拿了剃刀,狠命一下,齐根去了,自己晕死在春凳上,因无人呼唤,再不得苏醒。

     季芳从外边回来,连叫瑞郎不应,寻到春凳边,还只说他睡去,不敢惊醒,只见梁上挂了一个肉茄子,荡来荡去,捏住一看,才晓得是他的对头。

    季芳吓得魂不附体。

     又只见裤裆之内,鲜血还流,叫又叫不醒,推又推不动,只得把口去接气,一连送几口热气下肚,方才苏醒转来。

     季芳道:“我无意中说那几句话,不过是怜惜你的意思,你怎么就动起这个心来?”说完,捶胸顿足,哭个不了;又悔恨失言,将巴掌自己打嘴。

     瑞郎疼痛之极,说不出话,只做手势教他不要如此。

    季芳连忙去延医赎药,替他疗治。

     却也古怪,别人踢破一个指头,也要害上几时;他就像有神助的一般,不上月余,就收了口。

    那疤痕又生得古古怪怪,就像妇人的牝户一般。

    他起先的容貌体态,分明是个妇人,所异者几希之间耳;如今连几希之间都是了,还有甚么分辨?季芳就索性教他做妇人打扮起来,头上梳了云鬟,身上穿了女衫,只有一双金莲不止三寸,也教他稍加束缚。

    瑞郎又有个藏拙之法,也不穿鞋袜,也不穿褶裤,作一双小小皂靴穿起来,俨然是戏台上一个女旦。

    又把瑞郎的”郎”字改做”娘”字,索性名字相称到底。

     从此门槛也不跨出,终日坐在乡房,性子又聪明,女工针指不学自会,每日爬起来,不是纺绩,就是刺绣,因季芳家无生计,要做个内助供给他读书。

     那时季芳的儿子在乳母家养大,也有三四岁了,瑞娘道:“此时也好断乳,何不领回来自己抚养?每年也省几两供给。

    ” 季芳道:“说得是。

    ”就去领了回来。

    瑞娘爱如亲生,自不必说。

    季芳此时娇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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