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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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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床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,一个立柜像巨型蟑螂一样从床底延伸出来,竖在眼前。

     这个时代与人类共存的动物只剩下寥寥数种尚未灭绝,余下的幸运物种也大部分存在于实验室或培育园,日常可见的凤毛麟角,其中包括蟑螂。

    这种前纪元便被大部分人类所痛恨的动物,拥有和人类一样生生不息的力量。

     立柜的抽屉中堆放了大量照片,照片除了贺麒本人,有与贺麒相似面孔的女人、男人和老人、同龄人,个个动作优雅、表情友善,传达出贵族特有的虚伪;也许正是这种虚伪显示了其种别的高贵。

    千榕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,但既然主人并未加密,说明无论是其本身的价值,还是他观看的价值,对贺麒来说都不值一哂。

     千榕百无聊赖,一张张翻看贺麒个人历史的雪泥鸿爪。

    在绝大多数人的记忆和信息主动或被动地虚拟化后,实物的留存同样是高种别的标志,对比他那条既可能被一切有心人翻看、又无足轻重随时佚散的代码而言。

    根据照片右下角的编号,贺麒的父母在他成年时不再出现于记录中。

     千榕有些遗憾。

    贺麒的父母在这群比仿制人更僵硬的贵族中间,是唯一泄露出些生动感的人。

    尤其是他们同时出现在一张页面时,所释放的情绪让隔着不可知的时间与空间的唯一观众也有所动容。

     虽然千榕知道这种动容大部分源自于移情,由于形式相异但内容同质的经历,名为爱情的经历。

     爱情,对于共育园中长大的下等公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侈物,对贺麒这样的家族成员是需要摒弃的廉价商品。

    “他们通过宣称家族牺牲个人情感以承担义务,进一步剥夺低种别的自由。

    结果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,有一个算一个,全都是情感型神经官能症患者。

    有‘爱’的能力的,要么被同化,要么被放逐。

    ”方潼愤世嫉俗的断言声犹在耳。

     千榕其实很多时候不太理解方潼的语言,他记得清楚这冗长的句子,因为方潼说完后直勾勾地盯着他,猝不及防地吻住他。

    那是第一个,千榕没有感受到任何狎亵意味的吻。

    方潼认真地勾他的舌尖、舔弄他的犬齿与臼齿,像对待一份手工创造的作品。

    此后他所有的浪漫体验,关于爱情的认识和想象都由方潼给予。

    也可以说,他所有未被编入数据库的记忆,他认为值得回想的记忆,都与方潼有关。

     千榕回到落日后完全失去了与方潼主动联系的可能。

    怎么?难道还妄想方他主动来找你?千榕立刻唾弃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。

     他有点想他。

    虽然他也不明白,他是想念方潼,还是想念方潼的爱。

    方潼在吻过他以后说,要教会他什么是爱情,这个世界上如今最珍贵的东西。

     我学会了吗?这是千榕在最后一次见到方潼时想问的。

    但在他问出口之前,方潼便说:“你其实不爱我,你只是习惯顺从。

    ” 千榕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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